老家蓋了一間新房子,今年過年的時候就和家裡人一起回到鄉下住了幾天。房子蓋在麥田裡,遠遠望去略顯孤獨。那幾天我脫離了網絡,電視除了幾個蒙語藏語台也收不到幾個頻道,就像我和某人開的玩笑:外面還是21世紀么?

但是每天清晨都在一群麻雀的唧唧咋咋中醒過來,深吸一口氣,看地里正在生長的白菜還有蘿蔔,藍藍的天,和煦的陽光,真好。還有黑妞,每次見到我都興奮地上竄下跳,撲到身上。它肯定還記得它小時候剛來我們家時的某個早晨,它跳到床上把賴在床的我拉起來。黑妞消失在麥浪中的奔跑,很快又在不遠前的山丘上出現。這是記憶,雖然沒有故事情節,只是一個場景,一個意象,卻正如儲蓄,在老時有可以不斷取出回味的珍藏。譬如一個人蹲在你的課桌邊滿臉通紅,譬如夕陽下她站在大樹邊彷彿在等人,譬如你輕輕握住她的手……

姑姑家養了一群鴨子,每當姑姑吹吹口哨喚它們餵食它們就都爭先恐後地飛奔而來圍成一圈,讓我們很為驚奇。我也嘗試喚它們過來,結果沒一個甩我的,為此我失戀了很久。鄉下的夜晚更為純粹,因為沒有城市的霓虹完全是一片漆黑,大地一片肅穆,靜謐的天空卻是熱鬧非凡,繁星點點,我再也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星星了。

老人們在鄉村有一種歸屬感,與我而言,我沒有在這裡生活過。所有的故鄉都是從異鄉演變而來,故鄉是祖先流浪的最後一站。哪裡不是旅途呢?逗留的時間長短而已。也便忽然憶起一個衣衫襤褸,躺在角落的浪人,在地鐵站,大聲對每個走過眼前的人喊着:

“你們愛自己的家,你們睡在家裡面!”

“我愛這個世界,我睡在世界的每一個地方。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愛你們!”

山水上有人發了篇帖子,說自己被老闆逼得大年三十才能回家,又是春運,但那種心切無法阻擋。坐在在車上閉上眼,想到那些熟悉的容顏,親人又因一年的勞作而添上了更多的白髮。看過後我也深有所感,回復了一篇:

家是一個溫馨的字眼,在家可以撒嬌,也可以打鼾,可以舒展筋骨,也可以栽培志趣,可以毫無顧忌地回歸天性,也可以無憂無束地盡享天倫。可以衝破時光的界限去聆聽兒時的笑聲,也可以倒轉時鐘去尋找歲月的足跡。可以觀魚賞花自做佳肴美化休閑的時光,也可以打點行裝準備揚帆遠航。

其實哪裡有愛,哪裡有牽掛、放不下,就是家了。後來樓主專門給我發了封站內信,說,兄台解讀得相當到位。